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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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中伏日夜,子时一刻。 身形高挑的女子带着斗篷快步向前,一旁的管事见到后立即迎了上去“公主,这一批正在斗兽场里呢,里面血腥气重,怕会污了您的眼睛。” 那女子停住脚步,摘下斗篷的帽檐,赫然露出一张面容姣好的脸,明艳又生动。谢飞双摆了摆手道“无事,我想快些见到决斗现场。还请管事领路。”既然公主如此发话,那管事也不好多言,领着她穿过一个狭窄的长廊。 “影”作为专门为皇家培养暗卫的机构,会寻找一些年纪较小的孩子带回机构培养他们潜行、下毒、藏匿等。这群暗卫从小被签订死契,对主人是绝对的忠诚。在这里,每两年都会举办一场厮杀,此时,所有到了年纪的暗卫都放在一个斗兽场内,只有杀死了所有场上的暗卫,才能胜出,作为唯一的暗卫被派往皇家或者预备待命。而今天正有一场厮杀在举行。 谢飞双推开长廊尽头的大门,眼前豁然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的中央,几个少年正在厮杀着,他们中的一个人是这次有可能活到最后的赢家。谢飞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到外圈的看台上,沉默着看向这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剩下的几个少年倒下,场上只留下了唯一的胜者。 缓步走下台阶,谢飞双也不顾自己的裙摆被血液沾污,只是向着场内走去,最终停在那人的身边。面前的少年虽然衣衫破碎,嘴角带血,面色苍白,眼神却十分锐利,即使是受了伤,谢飞双却感觉这人像一匹裹挟着黄沙的孤狼。 刚刚她就在暗中一直注意到这个少年,下手果断,招手又相当狠戾,是一个好料子。虽然谢飞双现在面色不显,但刚刚在暗中早已将这人浑身上下看了个遍。于是她开口道“想不想成为我的狗?” 少年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皇家人是不是都这么直言不讳,但是他作为暗卫,就是要对皇室忠臣不二,当牛做马。不管是谁都好,只要能带他走---于是少年利落地下跪,向眼前的女子行礼。看着他的动作,谢飞双双手背到身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见此情景,管事便马上有眼力见的凑上来“公主可是要带他走?”谢飞双肯定下来,扶起跪在地上的少年,将身上玄色斗篷披在他破碎的衣衫上“走吧,跟我回府。” 两人一前一后的行至马车旁,谢飞双先登上马车,随后示意少年也上来。他作为一个暗卫本没有资格与公主同车,但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现在已经疲惫不堪,面对公主的命令,便直接上车靠在角落里端坐。 谢飞双好笑地看着眼前垂眸的少年,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少年张了张嘴,清越又有些性感的嗓音传来“属下并没有名字,您可以喊我的代号零贰壹肆。” “嗯..”谢飞双并没有唤出他的名字,少年害怕冒犯了公主,有些慌张地抬头,只看见她反倒掀开车窗,看向外面。 今夜月亮正亮,万里无云,清透的月光透过小窗撒到少年的腿上。谢飞双看上被渡了一层银光的少年,对上他的视线“那以后你就叫沐月。” 沐月惊讶,他作为一个低微的暗卫居然能得到公主的赐名,立即起身就想给公主跪下谢恩,不料马车一个颠簸,他的胸口便直直撞上公主的大腿。 作为暗卫冲撞公主,这可是死罪。 “!”沐月连忙退开身跪下,希望请求公主的原谅。他猛地将头磕到地上,错过了此时谢飞双玩味的视线。“好了,我没有怪你。沐月,你坐回原位吧。”沐月被谢飞双的力气带起,拉回位置上,他微微一怔,平时如果自己这么顶撞了机构里的人,指定要被拖走打个半死,而公主却原谅了他。 他正这么想着,却发觉谢飞双向他靠近,竟是躺到在他的大腿上。“我困了,想枕着你大腿睡一会,可以吗?”感觉到大腿上的分量,沐月一动也不敢动,只感觉大腿上坐了一直软绵绵的小猫,搔的他心里痒痒,于是楞楞地用气音吐出一个好字。 马车又行了一会,沐月看着眼前熟睡的公主,为她扫了扫额前的碎发。马车突然停下,想来是到公主府了,沐月一手托腰,一手托腿抱起谢飞双,跟着丫鬟的指引进入公主府。到了寝宫面前,却被拦下,公主府有规定,下人不得入内。 听到声响,谢飞双悠悠转醒,沐月将她放下来。伸了个懒腰,谢飞双指示者旁边的丫鬟为沐月安排一个她寝宫旁边的房间,又凑到沐月跟前,调笑着看向他“你刚刚抱我?” 沐月看着陡然放大的艳丽面容,脸上只感觉被火烧一般低下头,细弱蚊足道“属下逾矩了..不忍吵醒公主..”一阵沁香袭来,沐月的嘴唇突然被一只手指抵住,他瞪大双眼,抬头不小心撞上谢飞双含笑的眸子,她柔软的食指轻轻按了按他的唇,沐月感觉唇上麻酥酥的,像是有一只羽毛在上面轻扫 “没关系,我知道的。”谢飞双收回手,转身进入了寝宫。沐月流连的看着谢飞双离开,直到寝宫里最后一丝光也被大门掩去。他摇了摇头,转身跟着丫鬟进入了为他收拾出的房间,躺在柔软的床上。 回想着今天的种种,从寒冷的地板到柔软的床铺,公主如此的重视,一定要对公主衷心一辈子,想着想着,眼皮渐渐沉重,一切又归于黑暗。 ... 第二日上午,谢飞双来到沐月的小院子中,推门进入,床上空无一人。 没有得到命令,作为暗卫居然敢擅自离开“沐月..!”谢飞双咬牙念道,语气中带了杀意,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响动。 “属下在。” 谢飞双警惕回头,沐月正笔挺地跪在她的身后,身上还裹着昨天她为他披上的斗篷。 见到人没有丢,谢飞双收了神色,温暖的手附上沐月的胳膊将他扶起来,又带到床边坐下。想为沐月脱下斗篷,手指刚刚摸上扣子便被他扭着身子躲开,谢飞双疑惑地抬起眼,只见他低垂着眸眼,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开口“公主,这不成体统。” 谢飞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不过是为你上药罢了。”沐月本想自己来,谁知公主如此亲力亲为,实在不好推脱,便红着脸脱下上衣,任由她上药。 谢飞双的温暖的手软软的抚摸在沐月满是伤痕的脊背上,每摸过一寸,沐月先是感觉一阵敏感刺激着自己的皮肤,又感觉被摸过的地方有一股火在烧灼着皮肤,伴随而来的就是金创药冰凉的湿润感。 他有些扭捏的开口,谢过公主,又看见谢飞双拿出一叠新的布匹放在床上,吩咐他换上之后来找她,随后便离开了。 沐月换上新的衣服前往书房,只见公主端坐在桌前看着一叠文书。“来了?”听见脚步声,谢飞双抬起头,看见沐月干净整洁的出现在她面前。 看着他俊朗的模样,她不觉露出几分笑意“沐月,今天起你就负责在我身边贴身保护我。”沐月恭敬地应下,安静的站到她的身侧。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谢飞双每天都准时来为他擦药,其他时间沐月就伺候在她的旁边,偶尔帮忙做些磨墨、布膳的小事情。 随着做事越发娴熟,沐月感受到公主是一个美好聪慧的人物,对他贴心、细致入微,一想到这里,沐月心中不禁起了一丝波澜。 “沐月。”谢飞双出声,将他拉回现实。“过几日皇宫会举办一场宴会,你跟在我身边,贴身保护我。” 沐月恭敬地道好。 ... 几日后,皇家宫宴。 马车骨碌碌驶入宫门,谢飞双在沐月的搀扶下走下来。殿门大开,她跨过门槛,徐徐进入。 殿中正厅宽敞明亮,装饰华丽。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镶金玉画,让整个场面更加尊贵大气。大厅两侧布满了桌席与软凳,容貌姣丽的宫女们低眉顺眼的布置着玉箸珍馐。 “揽月公主到---”宫内的太监喊道,在瞩目之下,谢飞双缓缓走到自己的席前坐下。殿中安静了一瞬,又响恢复了原先的喧闹声。 谢飞双的身份和做事手段常常遭到人们的诟病。她虽为女子,却不向往深闺旧院,反倒是抛头露面,在经商上颇有能力。及笄时当今圣上为她大办宴席,在宴会上,谢飞双大方豪言,说能为圣上摘下天上的月亮。龙颜大悦,便挥手封号为揽月公主。 谢飞双刚坐下,旁边便传来了一声嗤笑“这不是我们的双飞吗,今日的宴席,你可也是功臣啊!”谢飞双垂着眉眼,望向一旁的席前坐着的紫衣男子。这人眉眼轻佻,语气中带了挑衅,正是自己的二哥谢安。 前不久,谢安主动请缨,大败回纥,被视为大功臣。而这次的宴会就是庆祝胜利的。谢飞双虽没有上阵杀敌,却为出征提供了足够的钱粮。 谢安举杯向圣上敬酒,得到了连连称赞。他收回手,倾身凑近谢飞双道“飞双..你便是有天子之气又如何?还不是个女人?” 沐月听着这一切。据说公主殿下出生的时候,祥云腾空与百鸟齐鸣,空中瑞气尽显,实实在在为天子之气。这个现象引的皇帝大悦,起名为飞双。站在他们背后,沐月看见谢安又凑近谢飞双耳边小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不晓谢飞双现在心里作何感想,只是默默捏紧了袖中的拳头。 突然谢安回过身,看向沐月。两人目光对视,沐月敛了神色,握紧了身侧的佩剑。 谢安神色如常的笑了笑,他知道谢飞双的身边从来不带人,这个侍卫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让他那孤标傲世的meimei给他一分眼色。 “这便是你今天带来的侍卫?来为我满上!”说罢伸手举着自己的空酒杯,直指沐月。 谢飞双依旧正坐着,维持刚刚的动作并没有反应。公主没有要对他下命令的意思,一旁的谢安又咄咄逼人的紧。沐月咬咬牙,上前端起桌席上的玉酒壶。为其斟了一杯酒。 “来,二哥敬你一杯!”谢安自顾自地端起玉杯,不等谢飞双反应便碰上她的酒杯,一饮而尽。 “谢安!你这又是什么意思?”谢飞双突然起身,眼睛死死瞪着面容轻佻的男人。谢安并未回话。看见他挑衅的笑,谢飞双猛的起身,转身快步离开宴会厅。沐月赶忙跟上。 一路无言。 回到公主府,谢飞双不予一字,径直朝着寝宫走去,较长的裙摆带起地上的树叶倏起,又打着圈落下。沐月心道自己犯了错,又怕公主进了寝宫自己就没有机会再见面,满眼焦急地追上谢飞双的衣摆,直直跪在她的面前,垂着脑袋开口“公主,我错了..” “错?”谢飞双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摇了摇头“错在谢安,在我..你起来吧。” 沐月不肯起身,执着地跪在那里。 “既然你执意要罚,便一直跪着吧。”谢飞双叹了口气,没有再争执的意思,不再理会转身进入了寝宫。 一夜无眠。 ... 清晨,天刚蒙蒙亮,谢飞双打开宫门,只见沐月依旧笔直地跪在原位。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中伏天,但夜间气温还是较低,更何况昨日风声大作,想来沐月现在身体应该僵硬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