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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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孙策狂悖恣意,活得像个太阳般明艳,叫这乱世里的诸多阴暗相形见绌,妒意滋长。 太狂妄了。狂得叫人嫉妒他的坦荡。 你也不例外。 在险恶的人心里弯弯绕绕这许多年间,满手沾的血污也不堪其数。 乌的白的明里暗里或阴险或磊落,都是手段。 垫脚石踩的多了,染的血累到黑了,人也就麻木了。 你把持着绣衣楼,迂回婉转于人前,如履薄冰。 稍有不慎,一步错,便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乱世当前各自为营,谁又真心与谁交好。 无非是利益换利益。 猜忌算计利用顾虑权谋,无所不用其极。 唯利是图的人心。 令人作呕。 可是孙策不一样。 他过去数十年的满腔热血悉数投在军营沙场上。 枪磨得锃亮,剑舞得生花,矢射得精快,刀也耍得威风。 幼年孙策的世界里武力便成为了可破天的巨矛。 仗着一身精炼的武艺和一份过人的胆识,孙策至今为止的人生尚未尝过败果。 在营里一干赤佬以及孙坚将军孜孜不倦的教诲下,孙策的认知变得直来直去。 一个字,就是“干”。 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就打到拢。 实在拢不了就灭了。 好人坏人是敌是友,全仗着性子来。 哪怕是浑身浴血也能光明磊落的迎着光回头望你粲然一笑。 仿佛刚才手起刀落削下的只是一堆烂泥。 热血吻了利刃,就血痛饮清酒,他笑的没心没肺 却叫人心里艳羡又敞亮。 江东春水上战船渔舟狭路相逢,遥相一望,溅起白浪珠花。 惊鸿一瞥,蓦然回首,也有了一刻万籁俱寂春花碧波蒹葭草茵皆失色的绝景。 回望是鲜衣金甲,桀骜张狂的明朗,灼了你的眼,颤了你的心。 你暗想,这世道如何生得出磨得成这样意气风发似骄阳热烈的郎君。 好没天理。 那边的孙策,骤然被一朵水灵灵的山桃破开重峦叠嶂闯入他用金戈兵法筑就堆砌的坚实壁垒。 因突如其来的娇嫩,乱了阵脚,浮了霞光满面。 这种奇异的心情,像是久旱逢甘霖。 像是少时读书读的枯燥,百无聊赖抬头松松颈,却望见檐上花花绿绿纷飞的纸鸢。 又像是在营里校场练拳脚到日落黄昏,眼花头昏倚在刀架上猛灌一口甘露,却瞥见瓦砾碎石间汗水浇灌生出一朵小花,迎着朔风摇曳。 是食色本性的吸引,是名为欢喜的情绪。 起初他以为你是庐江乔氏。 一眼万年的瞬间也动了情起了意。 莽夫堆里滚着泥巴长大,忽然间想真心护一朵叫大乔淑女的娇花,怎么都是畏首畏脚生怕自己五大三粗吓跑了淑女。 欢喜满的溢出,绯云上了脸颊,支支吾吾,连说话声都小了。 心有猛虎,细嗅乔木。 他忍不住就是想见你,想靠近你,贪婪的想从今往后自己的世界里每天都要有你的影子。 后来他发现你并没有那么简单。 大乔淑女身手不凡,临危不乱,能卸簪作矢,也能拔剑饮血。 哪怕亲见他将口出狂言的门客开怀,将一整个山头的贼人削颅,那面色也是变都不变,连眼都不曾眨一下。 那眉眼中有着与这乱世相配的锐利。 可一次次喜出望外的相处中,孙策发现自己越陷越深了。 这哪是淑女。 明明是有绝美容颜悍烈手段的神女。 原来也不是名为欢喜的情绪。 是有伊人如此的喜欢。 他总是明亮得像光。 西王母神前盟了誓,句句真心,坦坦荡荡。 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捧给你看。 巴不得叫全天下的人都知晓他孙策的偏爱。 还要刻在碑上,流传千古,留予后人传颂。 嘴上掩着遮不住的欣喜问, “咱们这样拜,算是什么呀?” “拜把子?拜兄妹?” 其实心中暗自窃喜,也想了一出红烛扑朔的拜天地。 年轻气盛的儿郎红了脸挠头一笑,你只是直愣愣的望着他,心就被这寿春的明媚照亮。 不过心中思虑却纷飞繁多。 这坦荡的心思自不用权衡真假,但这背后牵扯丝丝缕缕。 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的一时无言,却叫孙策以为你不信他能作护法的猛虎,绕木的江水。 他一双饱含江水风沙的眼眸像名剑淬火般明亮,有什么在眼底闪烁。 他说,我只皈依你。 原是爱意。 明媚如斯。 你与他直言身份,卸下伪装。 可伯符的脸却红的更甚了。 不再是大乔淑女后,与广陵王的对场好像容易了许多。 原来不是需要保护的娇花。 是挥刀斩乱麻,武艺韬略成府,拥一方势力,也可坐镇沙场的亲王。 可就是怎么也忍不住偏心。 还是忍不住想对你好。 称呼从大乔淑女变作广陵王,可是礼送的更勤了,千奇百怪无所不有。邀贴也发的更多了,春猎酒宴佳节踏青无所不用。 心纸君每日欢快的挥舞着小手,叽叽喳喳絮絮叨叨许多,稀松平常的日子,阵前杀伐的奇事,家中弟妹的拌嘴,校场练兵的趣闻,江东绚烂的春景。 说来也奇,你浮躁忙累了一日,回到卧房就着烛火听他扯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却叫你不住发笑,心也静了下来。 好似他是这纷扰喧嚣中的一隅喘息之地。 像春风般沁人。 明晰彼此心意后,孙策就经常梦到你。 梦里那是手也牵了,花也赏了,天地也拜了,婚袍也穿了,洞房也闹了。 只是再要往下,就要被日出鸡鸣喊醒,或是撞到床边的围栏痛醒。 低头一望股间支棱的器物,低声骂一句cao,一边扯过被蹬到不止何处的被褥盖过,一边掩着通红的面蹦出鸟语花香复又噤了声。 又不是没有过生机勃勃的时日… 怎么…怎么能在梦里亵渎他的神明… 只是羞愧惶恐中又掺了些艳艳的期许。 于是他偶尔望着你的时候,神就走了。 他想你的唇尝起来该是何滋味,薄唇饰了胭脂,应是要香软如酪的。 他又想拥你入怀该是何感受,在他看来你身量娇小,应是要结结实实抱个满怀。 又想你的腰腹抚上该是何触意,并不柔弱的躯体覆了一层微薄有力的肌理,应是要柔韧细腻的,或许再添几道伤疤。 再往下想,你便发现好端端的坐在几案对侧的人忽而霞光满面红得要冒烟。 就是这么个坦率直白好懂的人。 在你耐不住勾他扯下罗帐卸去红袍初尝人事云雨时,也是羞了个绯云上脸。 但是腰腹的力却一点不减,次次顶的你快要抓不住他的宽肩。 事后和衣相拥,甜甜腻腻说一些榻上的私话,你起兴逗他怎这般不知收敛,这可是初次坦诚相对共赴巫山云云。 孙策听了又惊又羞,只支吾半天最终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 “我说了你不要笑我…你笑我我就不说了…” 你扯过他散开的辫发把玩,假意正色道不笑,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梦里梦外我都设想了无数次了…只是…只是没能想到…” 你浑身都像蜜糖。肤如凝脂,旧伤赫然其上却更添几许野性。玉峰红珠柔软绵弹,又能引出花间莺啼和春江潮水。腰肢遒劲,腿股纤长。花心的琼浆玉液也香甜,幽处紧致得次次叫他失了理智,哪能再管往日梦里梦外温馨美好设想的演习,只顾得上埋头冲撞,恨不得整个人埋进你的身体里。 你的一切都水得不像话。 于是后来你单单是在伯符的嘴角印下红唇,他就整个人一僵羞红了脸掩着面侧过身去,慌慌张张的妄图藏起支棱挺立的下腹。 可那处不容小觑的雄伟又怎么藏得住。 眼尖的你一早就发现他的窘迫,却坏心眼的起了玩心,侧身贴近伸手攀他的肩,又去抚他宽厚的胸膛,再将他的小辫绕在腕上想去探他的脸。 孙策憋的不行,赶紧一把抓住你不安分的手,低头一看,连指节都羞得发红透出血色。 你凑近他一寸,他就侧开一寸,红霞染上耳尖后颈,明明饮的是碧螺春,却像酒意上脸惹人沉醉。 猛虎假装浑不在意,可眼角余波却一次次的飞向你,好像偷吃糖的小孩,哪怕还没尝到甜,仅是闻了一点香便能心里窃喜好久。 拙劣的演技叫你忍俊不禁。 终是按耐不住双双倒下,相拥亲吻。 一齐醉倒在春风里。 是爱叫人沉沦。 曾经的孙策一身无爱不惧风飞沙。 利益场里也仗着武力蛮横霸道。 未经败绩的他,亦不曾被黑暗吞噬。 可现在,他有了绣在心口的人。 徒然有了一份牵挂,一份温柔,一份情愫。 孙策不傻。只是不屑功于心计。 他知你与他终是属于不同的阵营,总有一朝争锋相对拔刀相向,也要将剑刺进对方的胸膛。 即便如此,也坦荡无悔。 争锋难免。 若胜,便掳了广陵王,日日欺压。白日作他的军师哪怕夜里牡丹花下死。 若败,便是技不如人死也甘愿。 男儿顶天立地本就是要战死在沙场上的。 意气风发的儿郎鲜衣怒马笑道败给你又有何妨时,你便被这乱世里的赤诚打动,心软成一片,仿佛有光照进你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 是心中无怨爱恨随意的真诚磊落。 他不怕死。 他只怕爱人陨落,再不笑靥如花。 人心不足蛇吞象。 你看着孙策喜怒形于色的样子,那么的坦荡那么的骄傲那么的风华正茂。 像正午耀眼的日光般璀璨。 总是能叫你暂时抛却了尔虞我诈的江湖,附上他于花枝间满身堆雪朝你伸出的手。 只想爱在当下,及时行乐,春水印花。 光灼得刺眼,徒然生了些悲怆。 你不敢想象太阳没入黑暗狂悖跌落泥潭之后的模样。 可这是乱世。 烽烟四起,金戈铁马,朝不保夕。 时局变化莫测,天地之大,江河之阔,思故存今。 难道的是往后。 猘儿光风霁月,郎艳独绝。 满身骄矜还有无畏天地的胆勇。 是这乱世间的罕物,是你生命中的骄阳,是踏不碎的心火。 惟求天悯,从轻发落。 别叫他堕得太快太快。 正当荼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