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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光之意 第159节

    “梦姑娘,酒后吐真言这样的话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你对学术那么严谨,你可以认真的研究一下,肯定是能证伪的。”

    “这个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呢?很重要的!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可以一起研究这个课题。”

    梦心之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她选择把话题带回去。

    “这首乐府诗是不是甑姬jiejie写的,还有待考证,从历史的角度来说,属于没办法证伪,也没办法证实的情况。曹丕身为帝王,想要除掉自己的皇后,有没有这首《塘上行》都是一样的结果。”

    “这个倒是。甑氏在历史上是被冤死的,曹丕也很清楚这个事实。甑氏下葬的时候,被发遮面、以糠塞口,为的就是防止甑氏到地府伸冤。”

    “确实。”梦心之赞同道,“用头发挡着脸,是为了让甑姬jiejie没办法以本来的面目示人,用糠堵住她的嘴,是为了让她不能诉说自己的冤情。”

    “姑娘有没有觉得奇怪?”

    “聂先生指的是哪个部分?”

    “曹丕既然冤死了甑夫人,并且因为她年老色衰没有了感情,为什么又要立和甑姬生的儿子曹叡做太子?”

    “我和甑姬jiejie在梦里,就只探讨爱情和曹植了。”

    “姑娘的意思是,甑夫人真正爱的人是曹植?”

    “曹植和甑姬是什么关系,史书上是没有明确的记载的。”

    “我问的不是史书,是姑娘的梦。”聂广义进一步表明自己的看法,“《感甑赋》是黄初三年写的,也就是甑夫人被赐死后的第二年。按照《感甑赋》开篇的说法,曹植是奉招入京,回封地鄄城途中,经过洛水写下的《感甑赋》。曹植那时候是各种被贬,朝不保夕,他的好朋友丁仪、丁廙也都被曹丕给杀了。是这么个情况对吧?”

    “是的,聂先生。”

    “在那种情况下,曹植怎么敢写下这样的一篇赋,又怎么敢觊觎自己的嫂嫂?最重要的是,还是已经去世的,这摆明了是得不偿失啊!基于这样的原因,我更倾向于《洛神赋》说的就是单纯的人和神的爱而不得。”

    “聂先生的怀疑是有道理的,曹植的《洛神赋》写的是谁,在历史上一直都是有争议的。”

    “是吧?如果真的是写的甑夫人,这篇赋应该很难流传到现在,对吧?”

    “也不尽然,我觉得这篇赋之所以能流传下来,是因为,曹植越悲伤,越爱而不得,曹丕就越有报复的快感。有一种说法,说的是曹丕在甑氏死后,把她的玉镂金带枕送给了曹植。”

    “为什么我看到的版本,说的是甑氏的婢女送的?”聂广义适时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历史有的时候是一笔糊涂账,尤其是当《三国演义》和《世说新语》这样的书,广为流传之后,会有很多人分不清正史和野史。”

    梦心之看过很多史料,也没有得出明确的结论。

    正史关于甑氏的记载比较有限。

    野史里面,有说甑姬是曹植的初恋情人,直接把袁绍的二儿子袁熙给遗忘在历史里面。

    曹植和甑姬两情相悦,他的哥哥曹丕非要横插一脚。

    曹植明明梦到了甑氏,却只敢说是梦见了洛水之神。

    “说历史是糊涂账,这可不像是一个文物和博物馆专业的尖子生会说的话。”

    “尖子生?聂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说?我看起来像是学习很好的吗?不是说学霸的颜值一般都比较欠佳吗?”梦心之难得开了一个玩笑。

    “怎么可能呢?”聂广义指着自己,“你看看我的颜值,就知道学霸的颜值也可以是很高的。”

    “聂先生倒是实在。”梦心之把话题倒回去,“正因为历史是一笔糊涂账,才需要我们通过文物去研究,让糊涂账不再糊涂。”

    “所以,你现在是确定,《感甑赋》里面的甑,就是甑夫人的甑是吗?”

    梦心之不答反问:“聂先生似乎还有别的解读?”

    “嗯,我看到一个说法了,说【甑】和曹植的封地【鄄】是通假字,所谓的《感甑赋》,实际上是在感怀身为鄄城王的自己。”

    “这个说法,我也有看到过,但是我们通观整篇《感甑赋》,有哪里是在说君臣大义的?历史已逝,后世人只能从留存的只言片语里面探寻,其结果便是众说纷纭。”

    “这个确实。”聂广义赞同道,“甚至有人说,曹植写这篇赋,是为了怀念他的亡妻这个说法,梦姑娘应该是可以证伪的吧?”

    “不能。”梦心之实事求是道,“且不说真正的《洛神赋图》已经失传,哪怕是真迹,也带有顾恺之的解读,他通过绘画的方式,导演了这一幕剧。等我什么时候梦到曹植创作《感甑赋》的现场,就能好好问一问。”

    《洛神赋图》是中国艺术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在顾恺之之前,只有不知名的画师没有具名的画家。

    第145章 广义jiejie

    “绘画和文字,实际上是有很大的区别的,绘画是比较具象的,不像文字,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解读和想象。”聂广义的话题越来越深入。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洛神赋》写得实在是太美了,很难用具体的画面来形容。不仅仅是绘画,影视作品也有类似的情况,不管让谁来演西施、貂蝉、都会有人觉得还欠缺一些什么,或者说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是的,很难通过绘画的方式,表达【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样的形容。”

    随着话题的深入,聂广义和梦心之聊天也越来越自然。

    “我有在梦里,和顾恺之沟通过这个问题。他在画《洛神赋图》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困扰。”

    “姑娘还和历史上第一位具名的画家沟通过啊?”

    “嗯,其实哪怕没有沟通,我们从现存的这几幅《洛神赋图》的宋代临摹本里面,也是可以看管中窥豹的。聂先生有了解过顾恺之?”

    “嗯,我看过他的三篇画论《魏晋胜流画赞》、《论画》和《画云台山记》,顾恺之提出了是【传神论】、【以形守神】、【迁想妙得】等等的绘画理论,为我国古典绘画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确实,恺之哥哥是第一个主张绘画要表现人物精神状态和性格特征的画家。”

    “不止如此,他所在的朝代甚是动乱,在魏晋南北朝那会儿,画匠们是不配拥有姓名的,是非常底层的工作,绘画在那个时候的作用是教化,是顾恺之的理论和实践,让绘画成为了一种艺术。”

    “原来聂先生对恺之哥哥这么了解啊,聂先生有没有在史料里面,研究过恺之哥哥的取向问题?”

    “我研究这个干嘛?”

    聂广义问的直接。

    聂广义的态度让梦心之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多少都有些突兀。

    毕竟,聂广义并没有公开出过柜。

    “不好意思,聂先生,是我不应该问这样的问题。”

    梦心之适时把话题倒回去:“恺之哥哥通过【迁想妙得】在形似的基础上,往神似的方向发展,他的绘画,注重体验和观察,最能抓住事物的本质。”

    “梦姑娘,为什么你叫谁都是哥哥,叫我却是聂先生?”聂广义完全没有要把话题倒回去的想法。

    “这个问题啊……”梦心之边说边想,“可能……别人也不叫我姑娘?”

    “原来是这样啊,那看来说我的错,心之meimei不要见怪。”

    话是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听到聂广义自己的耳朵里,又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聂广义不敢相信那是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这么说,摆明了就是想让梦心之叫他哥哥。

    聂广义一直都觉得,男男女女之间,叫哥哥meimei什么的,最让人毛骨悚然了。

    没想到自己叫起来,竟然也能如此自然。

    事实证明,人类的底线是个无底洞,只要愿意往下掉,就能变成黑洞。

    梦心之可以在梦里叫列奥哥哥,恺之哥哥,希孟弟弟,却没办法对着聂广义叫广义哥哥。

    就很别扭。

    除非……叫广义jiejie。

    今天还有3000字,晚点发哈~

    第146章 我说错了

    梦心之和聂广义聊着天,登机就结束了,飞机推出,开始滑行。

    乘务长做第一次机上广播。

    聂广义事先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设的,真到了要起飞的阶段,所有的建设又变得毫无用处。

    他的恐飞是单纯的心理问题。

    可心理问题要是这么容易解决,这个世界也就没有那么多心理疾病了。

    为了防止出现再次把姑娘的手给抓红的情况,聂广义紧紧地抓着扶手。

    头等舱没有正经的扶手,大到一只手根本就抓不住。

    无处安放的手,进一步加剧了聂广义的安全感缺失。

    飞机才刚刚推出,聂广义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自以为是地选择飞机。

    祖国的高铁不香吗?

    有必要自我挑战吗?

    上一次在姑娘面前丢人现眼,还可以自我催眠——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

    现在心里边想着姑娘,嘴里边念着姑娘,身边还坐着姑娘……

    再失控一趟,是真的有点娘。

    “聂先生,你要相信,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民航的飞行员训练和选拔,也都是极为严格的。”梦心之让聂广义不要紧张。

    “对,除了动不动来个复飞,确实还挺安全的。”聂广义这会儿有点听不进去。

    他能稳稳地坐着,就已经使出了洪荒之力。

    “复飞是很正常的飞行程序,复飞本身就是出于安全考虑,正因为有了复飞程序,才更大程度了保障了飞行的安全。”

    “嘴上说说当然都是容易的,飞机又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上,非正常流程,怎么都不可能让人放心。”聂广义已经有点说话不经大脑了。

    “今天的机长是教员机长,而且是空军转业,从业二十年,从来没有不良飞行记录。”梦心之递给聂广义一个提前保存在手机里面的人物介绍,对聂广义说,“有明机长在,不管遇到多么复杂的情况,都不会有问题。”

    “啊?是吗?从哪里可以查到飞行员的信息?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过有这方面的信息!各种软件,最多也就介绍一下机型。”

    聂广义很认真地看了一下明耕宇的介绍。

    有川航8633的刘传健机长珠玉在前,梦心之交到聂广义手上的这份机长简介,确实让他安心了不少。

    “不是查到的,是我哥哥告诉我的。”

    “哦,对!差点忘了大舅哥是飞行员?”聂广义语速极快地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