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乱世之中太多身不由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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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颜良生死无悔。 李二狗为了取名那可谓是翻遍了书卷,想破了脑袋。 以至于到了后面都变得有些魔怔。 在营中他只要一听说有哪个士兵读过几天书,他总要去找人商量着取名一事,一来二去,军营里大半的人都知道他家秋娘怀了孕。 只是这名字刚取好,还没来得及誊写叫人送出去,这第二场冬雪就又下了。 马廊里的粮草已经见了底,吃不饱的马匹日日甩尾嘶叫。 粮食虽然押了过来,但比起京城那边应允的却少了三四倍。 官府上下贪污成性,百姓一袋米运上京尚且被扣到只剩下一碗,更何况是这运往边疆护国的救命粮。 颜良早就料到粮食会少上几袋,却也没想到那些人愚昧嚣张到了直接减上几倍的地步。 也不知这份额够不够打完这场战。 正当颜良为粮食不够而忧虑时,那头挂帅无作为的皇亲国戚却偷偷联络了那看守粮食的士兵,将粮食以高价卖给了黑市,流入到了敌军手中。 颜良得知这一消息,还是他骑着饿马同高大威猛的敌军作战,对方无意中交谈起,那喝酒的老兵听见了同他说,他这才知道他们苦苦省出给以后渡日的粮食,居然就被人这么转手以高价卖了出去。 得知这一消息,颜良当天打赢胜仗归来后,便直冲粮仓。 那看守的士兵得了那挂帅皇亲国戚的好处,他见颜良下马后便气势汹汹往这边来,当即就叫着身旁的同伴去叫挂帅皇亲国戚来。 没成想那同伴刚要离开,颜良手中的剑一拔,只见寒光一闪,那剑竟然直直的插在了那同伴两股之间,冷冷的立着,剑柄上的铜钱晃了两三下不动了。 “开门。”颜良的声音冷得可怕。 看守的士兵一看这架势,只得硬着头皮颤颤巍巍的打开了粮仓。 戍守边疆的士兵有十五万人,此次押到边疆的有一百八十万石。 按理说这数额只用一粮仓便足以。 奈何现在战乱频发,谁也不知道敌军何时会偷袭烧了粮仓,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这粮仓分了几批囤放。 颜良今日寻来的这间粮仓恰巧是亏损得最厉害的,这也难怪那看门的士兵一见颜良过来当即失了方寸,马不停蹄的就叫同伴过去找人。 这粮对征战有多重要,自然是不必言说。 自从这批粮食运到,颜良每日练完手下的士兵,便总要来查看一番。 没成想他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每日的查看,到了如今却变成了一个笑话。 颜良看着面前一袋袋高垒的粮袋,朝身旁的士兵伸手,“剑。” 士兵将那拔起的剑恭恭敬敬的递到颜良手中,没过一秒,颜良果断的挥剑划破了最底下的粮袋。 就在大家都为白花花的粮食即将从划破的粮袋中倾斜而出,而屏气担忧时,只见那流出的分明不是什么白花花的粮食,而是边疆一捧又一捧不值钱的荒土。 颜良攥着手中的剑,一袋一袋的划过去。 不消一刻,地上都是大雪未封时裸露出的荒土黄沙。 “二十。”颜良闭上眼,报出他方才划破的粮袋数。 攥着剑的手指尖发白,手背上凸出的不光有青筋还有根根手骨。 二十袋粮,十七石。 足够几十户人家避过乱世,足够他手下的几百士兵渡过这忍饥挨饿的大雪天。 可偏偏这二十袋甚至更多的军粮被转手卖了出去。 这几百士兵,包括他们后面代表着的几百个家庭日后该将如何? “拖下去军法处置。”颜良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寒光逼人。 那几个看守的士兵被拖下去时还在大声求饶。 颜良将剑放回剑鞘中,坚毅的面皮鼓了鼓,有些咬牙切齿。 颜良领着人查到第三间粮仓时,那挂帅的皇亲国戚身边的副官便走了过来,说将军有事要和他商榷。 颜良在第一间粮仓发现二十袋荒土时就想找他,但无奈自己只是军中校尉,不能冒上求见将军,便只能等着消息传过去他再同那顽固子弟好好会会。 经过这军粮倒卖一事,士兵大多看清了这将军丑恶的嘴脸,于是对即将去面见的颜良纷纷投去了忧虑的目光。 颜良没发觉出他们的异常,他的心里只有方才查出的一百袋军粮里全是荒土一事。 那副官领着颜良去了营中最大的一间。 颜良还未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丝竹管弦奏乐,以及美人欢声笑语劝酒的声音。 这一做派实在不像是来打仗,而是像在宫中贪图享乐。 “将军,颜校尉到了。”副官掀开帘子进去通报,颜良顺着那打开的缝隙瞥了一眼,刚好瞧见里面旖旎赤裸的一幕。 恶心。 里面的人听见声响匆匆穿好衣服后,副官这才拔高声音叫颜良进来,那架势颜良看着只觉得一个打仗的士兵怎么弄得跟宫里的太监一般。 颜良掀开帘子,一眼瞧见坐在主位上肥头大耳的将军。 颜良身上的战甲还没来得及脱下便赶往了粮仓查看,此时的他面容坚毅,双目冷得能将人剿杀,身上泛着寒光的盔甲配上那边角手足上的斑斑血迹,气势强得让主位上的将军不由得吞咽了下口水,连忙招呼身旁的美人给颜良宽甲坐下。 没了文丑作比,颜良姣好的面皮这才显露出来,配上那肃杀嗜血的强大气势,看得那服侍将军的美人眼睛都忘了眨。 “不必。”颜良婉拒了前来服侍的美人,自顾自的将盔甲脱下悬挂在一旁。 “喝酒,喝酒。”将军举起面前的酒杯,示意那离颜良近的美人给他倒酒。 颜良看着面前摆着的山珍海味,再想想外面的士兵食不果腹还要以命相搏,不由生出了权势差异的无力。 佞臣当道,颜家世代忠君,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压没落。 今日他为校尉,一个酒囊饭袋的顽固子弟尚且为将军率领上万人作战。 他权差一步,即便查出了军粮转卖,逼问到了将军的军帐中被对方承认,可凭着他的势力他又能做什么? 上诫,越权,单是处罚就有够颜良喝一壶。 恼羞成怒挥剑斩了那将军,那他颜家的反叛的罪名那可谓是坐实,再无翻身之地。 颜良不甘。 这几月来的cao练与士兵同衣共睡,早就让他将手下的这批人当成了自己的手足兄弟。 尽管cao练时那些人仍对他有怨言,可每次作战那些人望向他的眼神里全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可如今军粮少了八十四石,他要如何面对那些信任他,将自己的生命毫无保留的交付给他,每次见着他总笑嘻嘻的叫他颜校尉问他还有多久这场战役能结束,他们想家里人想吃爹娘做的饭菜了。 颜良要如何同他们说,军粮不够,你们可能回不去了…… “不必。”颜良挥手拒绝,再抬眼时,漆黑的瞳仁里压抑了许多不甘愤怒。 将军讪讪的喝了酒,颜良气势强大,他一时间有些不敢看对方,只得夹着菜吃了好几口后,这才想起他来时,有人同他说颜家世代忠君自己到了边疆就是个小皇帝,他说一颜良就不敢说二。 想到这那将军不安的心这才渐渐放了下来,但总归不敢看颜良就是。 “听闻你方才查了粮仓。”将军放下手里的筷子。 “是。”颜良将来龙去脉一一说清。 将军点点头,“确实该罚,不过颜将军对这事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颜良如鲠在喉,他刚开嘴想说些什么,上面的人便又拿起筷子拨了拨盘中的rou,盲目的说:“军营中的士兵实在是太多,每日走来走去夜里嚎叫实在惹人厌,本王看那劳子兵法不是有以少胜多的例子吗?颜校尉你按那个来,把不必要的人通通减去。” 颜良早就知道会做出倒卖军粮这事的人是个没文化的草包,可如今听见了对方这一番言论,颜良只觉得自己想的还是浅显了些。 一个堂堂的将军不仅觉得作战的士兵太多,要缩减队伍,还以书比现实,说出要他用书上例子来打仗的言论。 能说出这话哪里是草包,简直就是是军营中的毒虫。 或许是察觉到了颜良的怒火,主位上的将军悻悻的闭了嘴,丝毫没觉得倒卖军粮有多不对,相反他只觉得他是不是没给颜良好处,颜良这才如此气愤。 “卖出的军粮分你一些。”将军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碎银扔在颜良面前。 看着面前那还没有他指头大的碎银,两三句话就买下了他麾下几万士兵的命,颜良不由得双眼喷火,直想挥剑冲上去砍下这草包的脑袋。 “良做不到,望将军早日停手,别白白牺牲了人命,让士兵寒心。”颜良将虎口掐得流血见了紫,这才遏制住自己想上去杀人冲动。 “人命?那些庶民的命值几个钱?还不如趁早死了转世投个好胎。”将军大放厥词,他在京中受尽万人爱戴追捧,早就被哄得飘飘然,这会一听颜良说他做不到,当即自信的夸下海口,“没用的废物,等本王率兵出征,你且仔细瞧着。” 颜良哑然。 这草包还想挂帅出征。 颜良见他劝不住对方,再留下只会徒增愤怒以至于失控杀了人,便松开了拼命的掐着的虎口,低头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