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棺椁尸变
玉兰凋谢,枝头再无半点春色。冷雨敲窗,骤雨抚平燥意,树枝在风中摇曳,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 窗棂上的绢布被濡湿,只正往屋内渗着水珠,姚汜正欲推开便被蓝曦臣轻声唤住。 “子都,别玩了。”蓝曦臣晃晃了手上的东西,嘴角微弯,“有东西给你。” “是什么!” “前几日你要的名士集和一些小物件。” “谢谢曦臣哥哥~”姚汜欣欣然接过,从砚台上拿过笔便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蓝曦臣望着窗外淅淅的雨点神色和缓,问道:“这里面…子都有想要成为的样子吗?” “哈?”姚汜显然没在听蓝曦臣说什么。 蓝曦臣起身去看,发现姚汜在名士集后面空白的衬页上画自己。 “怎么样怎么样?像吧!”他像献宝一样将涂画后的名士集给蓝曦臣看。 蓝曦臣忍俊不禁。 “自然是相像的。” “那是。”若有尾巴的话,想必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待雨歇再回院子吧。” 姚汜卧再躺椅上看书,应了声。 透过窗棂,屋外骤雨初歇,只余满地的水渍。 姚汜起身打算告别蓝涣,却发现他撑在案上假寐。 “曦臣哥哥?”他在伸手在蓝曦臣面前晃了晃。 蓝曦臣没有回应。 睡着了? 他眸光一瞥瞧见旁边沾着墨的笔,打算做点什么。 染墨的毛笔立在眉峰,对面的人眉目如画鼻梁挺而直,唇色偏淡,嘴角微微上扬噙着几分似是而非的笑意。 姚汜踌躇着下不去笔,望着蓝曦臣低垂的眉目自己倒红了脸。 纠结半晌后将唇碰了碰蓝曦臣的脸颊。 动作轻柔、温柔缱绻。唇瓣带着温热的湿润,触感细腻而微妙,仿佛时间在那一刻静止,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姚汜忘记将狼毫放回原处,沾上墨水的笔就这么横在两人之间,将蓝曦臣淡色外衣浸染,袖口处的云纹被墨染色,一大团深色的墨渍十分显眼。 嘶……闯祸了。 姚汜放下毛笔急匆匆溜走,险些撞到前来找蓝曦臣的蓝湛。 “二公子。” “云深内禁急行……”似是觉得言语间批评之意重了几分,又转了话语道:“姚公子何故匆匆?” “哈哈,之前功课忘记拿来了……”姚汜不愿多说,打着马虎眼。 蓝湛也没继续追问,只是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回礼,原是准备交兄长转赠的……”近些日子蓝湛在藏书阁整理宗卷,有时也不曾来兰室,二人遇见的时候并不多。 姚汜受宠若惊道:“劳二公子费心了~”他倒是没想到蓝忘机会回礼。 两人行礼拜别。 堪堪回到院内就听见江澄的声音,“舍得回来了?泽芜君又给你什么好东西了?” 姚汜一脸得意地摇手指,晃着手上的东西:“是两个人哦~猜猜另一个是谁。” “莫不是蓝老先生。”聂怀桑道。 “是蓝湛。”姚汜邪魅一笑。 江澄和聂怀桑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送的是什么东西?”两人上前将姚汜围住。 姚汜不着调的坐在桌子上,“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打开匣子,内置一青花瓷茶罐,罐身绘有栩栩鸟兽图,轻启茶罐,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宛若初春晨露沁人心脾。其叶片状若雀舌,匀整而光泽。 “明前龙井…这就是君子吗……”姚汜楞楞道。 “子都兄,你真的只送了蓝湛一个布老虎吗?”聂怀桑看着姚汜手上的茶罐子,心痒得不行,打算待会向他讨走一点。 江澄怀疑道:“应当还有别的交情吧。” “我明白了!”姚汜大喝一声。 江澄和聂怀桑目光如炬,都等着姚汜陈情。 “蓝忘机他暗恋我!” 这一席话如平地惊雷,炸死了所有人。 紧接着便是长久的缄默…… 饶是姚汜脸皮这么厚的人,都忍受不了这样的冷暴力。 “你们都好冷漠。”姚汜又开始想念魏婴了。 聂怀桑和江澄在旁边窃窃,“怎么还是这副德行”“改不了了吗” 姚汜:“……”我听见了。 “既然子都兄也想不出来,不如换位思考一下。”聂怀桑扇子一拍,“要是他蓝忘机送你一个布娃娃,你会回他什么。” 姚汜认真思索,“我会觉得他在讽刺我,会回他一个扎满针的巫蛊娃娃。” 江澄:“……那你为什么还送他这个。” “因为我就是故意的啊。”姚汜真诚道。 聂怀桑着手分析,“江兄的意思是说…蓝湛另有图谋?说不定这个茶就有问题!” 江澄:“……”我没说过。 “天呐,没想到蓝二公子是这种阴暗之辈!”姚汜声情并茂的捧读。 说完和聂怀桑笑作一团。 “人家好心回礼,却还要被你这样编排,真是个没良心的。”江澄吐槽。 姚汜捂着嘴,“不是我,是怀桑。” “啊…又是我。好吧。” 江澄扶额,索性不同他俩打趣说起正事来。 “什么时候走?” “明日卯时。” “小心行事。” “曦臣哥哥带队,自是没问题的。” 近日不甚太平,先是太仓闹了小范围的时疫,但好在蓝氏及时派医者前往在扩大之前解决了隐患,并没有造成大规模的人员死伤。 随后雉皋也疑似出现荍中怪,紧接着姑苏城外的云水居便死了人。 据蓝氏门生传来的信鸽,死者死亡特征以及附近坟茔的破坏现象判断云水居似乎存在尸鬼。但由于并未有人目睹,无法判断为走尸还是行尸。 走尸的形成通常与尸体不腐、怨念、风水、邪术等因素有关。死后怨念不散,导致尸体不腐并复活。 而行尸的形成通常则与死者生前的未了心愿、怨念或某种外力驱使有关。 走尸与行尸相似的同时又有很大区别,走尸速度比行尸更快、攻击性也更强更凶残,同样也更加畏光。 此次夜猎由蓝曦臣带队,怕前来听学的世家子弟为此分心,蓝启仁只准许蓝氏弟子前往,就连蓝忘机都待在云深。可偏偏只有姚汜却得了许可,和蓝曦臣去了云水居。 云水居距姑苏二十余里,是名副其实的江南水乡,白墙黛瓦,袅袅炊烟。二人从云深御剑,先是找了个客栈落脚,便即刻前往有问题的坟茔。 坟冢之上,碑石倾颓泥土翻卷,裸露出棺木的残骸,棺木朽烂不堪,断裂散落四周。棺盖被掀翻在一旁,上面的铁钉早已被锈蚀,内部空空如也。 周遭零落不堪,地面一道道痕迹,像是尸鬼爬行时留下的印记。泥土中混杂着腐叶和碎木,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时腐朽气息。 “是新尸突变还是人为?”姚汜问道。 蓝曦臣摇头,“判断不了…去找官署的仵作查阅一下验尸尸格和手札……” 他们来得时日较晚,死者已经下葬无法从尸体上获得线索。 客栈内蓝曦臣和姚汜复盘着记住的线索。 “颈部有咬痕,皮肤干瘪,躯体破碎、抓痕明显……这些都是走尸伤人的特点。” “可奇怪的是,有的死者身上并没有被撕咬吸血的特征。况且在第一人遇害之后,镇上也进行了防范,于门前屋后都挂上了桃木辟邪,可是……作用似乎并不大。” 姚汜手扶案边,指尖转着钱爻,“莫非是更高阶的?如犼、魃那样?” 寻常的走尸没有自我意识,只是被怨气驱使着行动,所以对于桃木糯米这样辟邪的物件会本能的退缩。 “待到晚上便知晓了。”蓝曦臣望着渐落的日光道。